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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快看点丨“审判”父亲,一个22岁男孩的自白

来源:东方资讯 发布时间:2023-05-27 08:14:44

澎湃新闻5月26日讯

父亲站在被告人席上,被控故意杀人,受害者是母亲。去年12月,陈昌雨的父亲一审被判死刑。陈昌雨不能原谅父亲,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恋爱和婚姻,就像考试遇到不会的题。


【资料图】

天气好的时候,陈昌雨会去海边,坐在沙滩上堆沙雕,或者静听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。

这座离家乡一千多公里的海边城市,22岁的陈昌雨在此生活了两年多。工作之余,他喜欢去海边放空,让头脑一片空白,不去想已故的母亲、被判故意杀人罪的父亲,以及即将二审开庭的案子。

但夜里,他不时会做梦,梦见母亲禹秀英笑盈盈或者面目全非的模样。

陈昌雨喜欢去海边。本文图片除特别标注外,均为 澎湃新闻记者何锴 摄

2021年3月14日,一场大火烧毁了他那个原本就“支离破碎”的家。据云南省曲靖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书:陈继卫与妻子禹秀英长期关系不和。2021年3月14日23许,夫妻俩因琐事发生争吵后,陈继卫向禹秀英泼洒汽油并点燃,致禹秀英烧伤被他人送到医院抢救治疗。2021年7月28日,禹秀英伤情恶化,经抢救无效死亡。经鉴定,禹秀英系因烧伤致皮肤溃烂感染中毒性休克死亡。

陈昌雨回忆,2021年3月22日,他接到小姨电话后,当天就从打工地广东赶到云南省曲靖市第一人民医院,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:白色的纱布裹着她被烧黑的躯体和头部。旁边的病床上,躺着父亲陈继卫,他也被火烧伤了。

当晚,母亲告诉他,是父亲泼汽油点火,陈昌雨立即报了警。2021年11月20日,陈继卫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。之后,曲靖市人民检察院对陈继卫涉嫌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。与此同时,陈昌雨与禹秀英父母对陈继卫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。

2022年12月8日,曲靖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,陈继卫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,致一人死亡,构成故意杀人罪,判处死刑,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陈继卫赔偿陈昌雨及禹秀英父母医疗费、误工费、护理费等共计21万余元。陈继卫当场提起上诉。

陈昌雨对记者说,母亲离世后,他也失去了家和故乡。

22年前,陈昌雨在云南省宣威市热水镇(父亲陈继卫老家)出生,几个月后,父亲被判刑入狱。陈昌雨记得,一开始,他和母亲借住在别人家里,后来,爷爷奶奶隔了半间房出来给他们住。母亲带着他艰难度日,等待着父亲刑满释放回家。

据上述判决书显示:2001年8月,陈继卫曾因犯抢劫罪被判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,2007年2月提前刑满释放。2014年4月,他又再次被刑拘,因犯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罪,被判有期徒刑三年,2016年6月刑满释放。

父亲第一次出狱时,陈昌雨已经6岁了。他不记得具体的细节,只记得印象最深的是,父亲的突然出现,让他很不适应,父亲脾气暴躁,经常打骂自己和母亲。

为了躲避父亲,初中毕业后,陈昌雨开始外出打零工。其间,母亲也跟着他一起外出过一段时间。六年前,他南下广东,现在在一座海边城市工作,一个月工资四五千块钱。

面对父亲的家暴,陈昌雨曾劝过母亲离婚,母亲也曾多次离家出走,但她最终还是与父亲一同生活。陈昌雨至今无法完全理解,母亲为什么会愿意等待父亲、留在父亲身边。

母亲离世后,陈昌雨说,自己不会原谅父亲,他直呼其名字,称对方像一个陌生人,突然闯入他们母子俩的生活,毁掉了他的一切。在他心里,母亲是他的全部,父亲没有承担过自己的责任。“对他(父亲陈继卫)来说,‘父亲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。”

陈昌雨告诉记者,他期待二审的宣判结果,希望替母亲讨回公道。5月22日,陈昌雨的代理律师李莹表示,截至目前,还不清楚二审何时开庭。

在此前的采访中,坐在出租屋里,陈昌雨回忆母亲,想起事发前的那个冬天,他第一次带母亲坐高铁,从云南省曲靖市到宣威市,一个小时的车程。母亲感叹:“哇,这个车好快呀!”当天,母亲穿着一件蓝色的毛衣长裙,化着妆,母子俩一起拍了一张合影。

“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合影。”陈昌雨说,恍若隔世。

禹秀英和陈昌雨的合影。 受访者供图

【以下是澎湃新闻记者与陈昌雨的对话】

“去读书,就逃离不了了”

澎湃新闻: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?

陈昌雨:小时候想去学美术,梦想当一名画家。当时我妈妈考虑,学美术可能也没什么用,不能把它作为一份职业,找不到工作,就没去学了。

澎湃新闻:成长过程中印象最深的是什么?

陈昌雨:小时候特别喜欢过年,过年有好吃的,还会买新衣服,觉得很幸福。但慢慢长大,到读初中就不喜欢过年了,因为过年都是我跟我母亲两个人一起过。

陈昌雨:现在看得少了,之前看《鬼谷子》,还有写孤独的书。看到有人把自己的那种孤独写出来,我觉得这是这本书的一个价值吧。

澎湃新闻:你想过结婚生子吗?你希望自己是一个怎样的父亲?

陈昌雨:暂时还不考虑(结婚生子)这个问题,我希望自己是一个慈祥一点的父亲。

澎湃新闻:你渴望有一个家吗?你对家的理解是什么样子?

陈昌雨:家就是遮风挡雨的地方。我现在说的只是家的概念,没有家人这种概念。

澎湃新闻: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?

陈昌雨:暂时还没有考虑那么长远,其实很迷茫,现在就是希望未来自己能在这座南方城市定居,因为不想再回去了。

陈昌雨在家做饭。

陈昌雨童年。 图源:陈昌雨微博

澎湃新闻:你那时候很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?

陈昌雨:也并不是,只是看到别人家开开心心,自己多少有点羡慕,心里会有一种不舒服,失落感。

澎湃新闻:你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?

陈昌雨:她是一个坚强、漂亮、善良的女人。爷爷奶奶以及村里人对她的印象都很好。我小时候的记忆,都是和我妈妈在一起的时光。印象最深的一次,好像是五年级的冬天,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,当时我没有买棉鞋,要去学校考试,妈妈担心我鞋子走湿了脚冷,背着我去学校,走了两三公里。她那时也没有棉鞋,就穿着雨靴,从家里一直把我背到了学校。

后来,她因为劳累过度生病了,做了心脏搭桥手术,有时鼻子会出血,从晚上出血到第二天天亮。我记得,她用纸巾把两个鼻子堵住,鲜血从她嘴里流出来。她床边放着一个盆,里面都是红彤彤的血。

禹秀英。 图源:陈昌雨微博

澎湃新闻:你小时候去监狱里看过父亲,还有什么印象吗?

陈昌雨:小时候,我妈带着我去看过他,但不太记得了。

澎湃新闻:小时候,你母亲是怎么跟你讲起你父亲的?

陈昌雨:具体不记得了,但她从小就教育我,不要走他的路。

澎湃新闻:你母亲曾对你的未来有什么期待?

陈昌雨:她希望我考上高中,然后读大学,毕业后有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。中考的时候,我离高中录取线差40来分。我妈想让我去读职中,但多方面的因素,我没有选择去读。当时我考虑的主要是,如果我去读书,就逃离不了(父亲)陈继卫的“魔爪”了。

“如果反抗,打得更重”

澎湃新闻:小时候,父亲是一个罪犯,你会因此感到自卑吗?

陈昌雨:他第一次坐牢出来后,班上有同学骂我,说我是劳改犯的儿子。我没有感觉对我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。但他们说我母亲,骂她是寡妇,说我是寡妇的儿子,我心里会特别难过。

澎湃新闻:父亲出狱后,你们一起生活了多长时间?

陈昌雨:他第一次出狱,我们一起生活了3、4年左右。他第二次出狱时,我已经出来工作了。对于我来说,他就是一个陌生人,突然闯进了我们母子俩的生活。我跟他,经常两个人坐着,不讲话,各玩各的。以前很多时候,我母亲劝我跟他在一起不要那么“尬”。每次,我嘴上回答说“行,好好”,但内心非常抵触。

澎湃新闻:那几年,他在家的时间多吗?

陈昌雨:不多,一个星期回家三四次,或者一两次。

澎湃新闻:他在外面做什么?

陈昌雨:好像是在做倒卖牛的生意,家里的农活是我母亲一个人在干。而且,他回来经常打骂我们。

澎湃新闻:他为什么经常打骂你们?

陈昌雨:他脾气很暴躁,说话不符合他心意或者喝酒了,就会打骂我母亲和我。印象中的第一次是,我上五年级时,母亲被他打倒在地上,嘴角流血了,地上还有玻璃瓶渣子。我吓坏了,跑出去叫邻居来拉架,但回来时他已经打完了。

澎湃新闻:他后来打你时,你有想过反抗过吗?

陈昌雨:没有。

澎湃新闻:为什么?

陈昌雨:他那时比我高,比我胖,我打不过他。而且,我如果反抗或者逃跑,被抓回来时,打得更重,时间也更久。他经常一边打,一边问我“你做错了没有,服不服?”之类。那时候,我每次都低着头,但心里非常恨他。

澎湃新闻:他打你们时,你们有报过警吗?

陈昌雨:以前都没有报警,2019年,我从外地回家时,看到陈继卫又在打我母亲,于是报了警。但警察来了后说,这是你们的家务事,他们管不了就走了。

澎湃新闻:你之前说,你母亲有几次离家出走,具体是什么情况?

陈昌雨:有几次她被陈继卫打了后,自己离家出走的;还有我劝她离家出走的,因为我保护不了她;还有就是陈继卫撵我母亲走的。在家里,陈继卫把我母亲当作免费劳动力,做家务以及干农活,并没有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妻子。

澎湃新闻:你觉得最艰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?

陈昌雨:母亲出事后,我一个人躺在床上,眼泪“啪啦啪啦”就掉了出来。

澎湃新闻:你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?

陈昌雨:二审快点开庭,这个案子早点结束,把母亲入土为安。等这个事情告一段落了,其他的就交给时间吧。

陈昌雨和记者去寺院祈福。

澎湃新闻:你想再去读书,或者学一门技术吗?

陈昌雨:我现在没有经济能力支撑我去读书。当然,一边上班,一边报考大学,这样是可以的,但这样也很难。我有想过,报一个成人班,提升下学历。我现在缺少的是知识,实践方面的话,我出来工作有六年了。

澎湃新闻:你平时会看什么书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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